中国: 致函中共总书记习近平敦促全国人大推进人权改革

中国共产党总书记习近平

中华人民共和国

北京市西城区西交民巷23号

邮编：100805

尊敬的习总书记

我谨代表人权观察组织，在中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前夕写信给您。人权观察是一个非政府组织，致力于监测和报导全球约90个国家的人权状况。

近年来，中国人民支持重大法律与政治改革的呼声日蹙，您本人和其他高层官员近几个月来也曾多次提到──用您的话来说── “政府必须重视群众的需求与愿望。” 今年的全国人大会议是中共新领导班子上台后首度召开，正可藉此机会展现落实过往承诺的决心，通过关键的法律改革，促进中国的人权保护。

我们要求全国人大立即采取行动，根据近数月来党政高层一再重申的意见，针对下列4项重大议题，进行普获民众支持的法律修正或制定：1）废除劳动教养；2）废除户口登记制度；3）制定完整周延的家庭暴力防治法；以及4）批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废除劳动教养

劳动教养（简称劳教）作为一种行政拘留制度，既违反中国的国际法义务，也不符合中国宪法，早就该被废除。2013年1月7日，中共中央政法委书记、当时并兼任公安部长的孟建柱，曾宣布将劳教列为“四项改革”之一。据官方媒体报导，该制度将在今年内停止使用，直到全国人大通过决议，将相关法律废止或修正。广东省司法厅长随即宣布，广东已“做好准备”，只要全国人大审议通过，即可适时停止劳教制度。[1]

人权观察早已要求中国政府彻底废除劳教制度,[2]若欲代以不同形式的拘留制度，也不得违反公正审判的权利，以及其他受到国际法保护的基本权利，例如《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所规定者。

废除户口登记制度

中国的户口登记制度，将政府服务与公民本人或其父母的出生地挂钩，造成约1亿5千万农民工及其子女的权益长期受到剥夺，无法取得城市户口居民所享有的各项社会福利保障，例如失业救济、医疗卫生、和就学优惠。这个制度招致了深重的民怨，中国国内要求废除户口制度的呼声乃日益升高。2010年3月，13家报纸共同刊登社论，敦促政府废除户口制度。2012年末，一群北京父母据报征集了数万人签名，呼吁取消高校入学考试的户籍限制。

现任和前任政府都曾一再表示取消户口制度的意向，但未能提出废除的时间表。2012年12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说政府“将加快户籍制度改革”，并“研究制定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的政策措施”。2013年1月7日，您的政府也宣布将户籍制度改革列为改进政法工作的4个重点项目之一。

国务院2013年2月24日颁布的最新政策通知，显示户口制度可能即将变革。该通知针对中小型城市，允许原属农村户口者，只要有“稳定住所”及“稳定职业”，即可取得城市户口。但这份通知同时授权城市政府，在“承载能力压力大”的地方，可以对一般原则做出更严格的限制。这样含糊的用语很容易遭到恣意曲解和差别适用。过去，包括上海在内一些大城市的户籍改革，就曾出现歧视性的做法，规定申请永久居民资格者，必须符合极为严格的教育程度、计划生育和缴税记录等条件。

我们要求您在此次全国人大开会期间，就废除户口登记制度提出具体时间表。

制定完整周延的家庭暴力防治法

2000年以来，中国多个地方政府陆续制定了反家庭暴力的地方法规，但这些法规仅仅宣示一般原则，缺乏能够有效保护妇女免于家暴的具体条文。近年来，随着公众日益支持制定有效的家暴防治法，最高人民法院和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分别针对此一议题进行了调研。全国妇联于2013年1月发布两项惊人结论：首先，四分之一中国妇女曾遭受家庭暴力；其次，现行法律不足以保护妇女免于家暴。最高人民法院则指出，目前关于家暴案件立案侦查和起诉的条件尙无明确标准，导致相关案件很少受到司法追究。即便案件得以进入法庭，法官也倾向将家暴视为婚姻家庭纠纷，对施暴者从宽处理。最高人民法院的调研还发现，在妇女以暴力自卫或反抗的案件中，执法机关倾向忽略女性提出的家暴控诉，使被告无法获得应有的从轻量刑。

2008年起，官方的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不断向全国人大提出建议，要求草拟防治家庭暴力的法律。但除了在2012年初宣布将其纳入立法工作计划以外，政府迄未公布草案的内容、进度或预计审议通过的时程。

既然中国已是多个保护妇女权利的国际公约缔约国，中国政府应当负起义务，拿出有效措施防治家庭暴力及其对妇女造成的影响。当务之急包括：有效的立法措施，包括刑事处罚、民事救济和赔偿条款；预防措施，包括透过宣导和教育，改变关于两性角色与地位的社会态度；以及保护措施，包括庇护、谘商、安置和支持服务。中国应当制定一部完整周延的家暴防治法律，其内容应符合联合国《暴力侵害妇女立法手册（Handbook on Legislation on Violence Against Women）》所揭示的良好范例。

批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14年前中国就已签署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简称《公政公约》，ICCPR），至今却尙未予以批准。[3]《公政公约》的成员国承诺尊重人权与自由，包括保障拘留期间不受虐待、公正审判以及结社与言论自由、政治自由等权利。

中国政府长久以来均抱持“为批准创造条件”的立场，但从未承诺具体时间表。2004年5月，温家宝总理曾说中国已准备好，将“尽快”批准《公政公约》。（注4）然而此后并无显著进展。[4]当中国首度公布《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09-2010）》时，曾将筹备批准《公政公约》纳入目标，人权观察因此甚感鼓舞；但引人注目的是，此一目标并未出现在后续的《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12-2015）之中，令人忧虑。

人权观察要求中国政府将批准《公政公约》且不附带任何保留作为优先议案，提交全国人大审议，藉以明确展现促进国内人权保护的决心。

唯有利用此次全国人大会议迈出停滞已久的步伐，保障公正审判的权利，以有效立法措施保护妇女免遭家暴及扫除歧视，并且明确表现对人权普世性的支持，才能满足中国的国际人权义务，以及中国人民的期待。

我们期待在未来几年中，就上述议题及其他人权事项，持续与您和您的政府交换意见。

您诚挚的，

索菲・理查森

人权观察组织中国部主任

副本：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吴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