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和六位美国国会议员及另外四位美国人权组织负责人遭到中国政府“制裁”,不管它是什么意思。
虽然制裁的内容还不清楚,但根据中国政府说法,这项制裁是为了以眼还眼,报复华盛顿两天前对持续摧毁香港自由及法治的港府特首林郑月娥和另十名中港官员实施制裁。
北京对我和其他美国人实施制裁,显然是想要宣称香港人受到外国人操纵,同时企图转移外界关注北京加强压迫的视线。
制裁措施宣布之前几个小时,香港警察逮捕了民主派报人黎智英,搜索他手下高度独立且畅销的《苹果日报》。在同一天,其他九人遭到逮捕,包括黎智英的两个儿子和民主运动人士周庭。他们被控危害“国家安全”,尽管其实他们危害到的只是中共剥夺香港居民人权的图谋。
更阴险的是,这项制裁代表北京企图再次改写香港民主抗争的真相。我们无法确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内心想法,但所有迹象显示他将这些抗争视为极大威胁,因为它反映出人民获得言论自由以后会如何作想。
中国共产党一向自诩其统治地位是基于人民的同意。尽管存在残酷镇压、封堵异议而且没有真正选举,它仍然宣称自己的政权得到中国大陆人民拥戴。
香港拆穿了这个漫天大谎。它证明只要有机会表达己意,人民要的是自由、法治、人权与民主,和世界上其他的人没有两样。香港人表达这种欲求的方式是定期的万人示威游行,并且在去年11月区议会选举中以民主派候选人的压倒性胜利再次证明。那次选举的结果或许可以解释林郑政府为何剥夺民主派人士参选香港立法会选举的资格,甚至不顾一切将立法会选举延后一年。
要消解香港的示范作用,还有比假装香港民主运动是受到邪恶的外国势力影响更好的办法吗?正因如此,黎智英被控的罪名是“勾结外国势力”,好像这位香港商业大亨将人生奉献于民主运动不过是受到外国蛊惑。周庭也被套上同样罪名,尽管她从15岁起已将人生三分之一投入追求民主。
这也是为什么北京以所谓的在香港问题上“表现恶劣”为由,对我和其他美国公民实施制裁。今年1月,北京不让我入境香港出席人权观察年度报告发表会,已经使我尝到作为替罪羊的味道。在我为这份年度报告撰写的导论中,我特别指出了北京对人权的攻势。中国政府当时指控人权观察“要为香港的政治骚乱负责”,好像我们有能力动员两百万香港人上街似的。
除了自以为是地把香港人描绘成不由自主的傀儡,任何人只要见识过香港民主运动者的勇气,或是香港街头人山人海的民主示威,就会对北京的说法哑然失笑。但北京企图说服的对象并不是消息灵通的观察家,而是中国其他地方的普罗大众。
北京的如意算盘显然是认为,要防范香港民主运动向中国大陆传播而危及共产党政权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它看起来像是外力影响。由于中国大陆媒体环境受到严密审查,北京似乎寄望这种外力影响的说法可以反制中国人民在万难之下获得有关香港的片段新闻,或权利意识。
习近平喜欢表现自己权力无边、充满自信的强人形象。但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独裁政权必然是脆弱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我很高兴受到北京制裁,不仅因为我自觉和众多香港民主运动者站在一起是一种光荣,而且因为这种制裁正好反映出他们所送出的讯息是多么强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