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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 人权观察Brian Stauffer 制

人权观察和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今天发布联名报告指出,美国大举实施对个人使用和持有药物加以刑事处罚的法律,将造成灾难性的伤害。执法破坏个人及家庭生活,歧视有色人群,并且有碍公共卫生。联邦和各州政府应将个人使用与持有违禁药物去罪刑化。

这份196页的报告,《每25秒钟:美国药物使用罪刑化的人命损失》, 发现持用药物法的执行已对全国各地个人与社群造成广泛且不合理的伤害。其长期后果包括拆散家庭,剥夺就业机会、福利援助、公共住房和投票权,使相关人员一辈子蒙受歧视和污名。尽管美国仅因持有药物被捕的人数多过其他任何犯罪,关于刑事司法改革的主流讨论却几乎从不质疑药物使用是否应予罪刑化。

 “每25秒钟就有一人被送进刑事司法系统,罪名仅仅是持有药物供个人使用,”报告撰写者、人权观察暨美国公民自由联盟阿莱・奈尔研究员黛丝・柏尔登(Tess Borden)说。“如此大范围抓捕已摧毁无数人的生活,却完全无法帮助人们摆脱药瘾。”

两组织在路易斯安那、德克萨斯、佛罗里达和纽约等州共访问149名曾因使用药物被起诉人员──其中64人在押──以及其他217人,包括被告家属、现任或前任官员、辩护律师、服务提供者和维权人士。两组织并对德克萨斯、佛罗里达、纽约等州和联邦调查局(FBI)提供的数据重新进行深入分析。

其中一位受访者是“尼尔”,他和部分其他受访者同样使用化名以保护隐私。“尼尔”患有罕见的自体免疫疾病,因为持有不足0.2公克的快克可卡因被判刑五年,在路易斯安那州服刑。他说自己在认罪当天崩溃痛哭,因为他知道自己恐怕活不到刑满出狱。

另一位是柯瑞,因持有半盎斯大麻判刑17年,尚在路易斯安那州服刑。他的4岁女儿嘉莉从未在监狱外见过他,以为爸爸是在狱中工作。第三位是“妮可”,被羁押在休士顿监狱并与三名年幼子女分离数月后,最终承认她初次被控的重罪。她因为手中空袋残留海洛因而被判刑,并将因此失去助学金、就业机会和她赖以养育子女的食物券。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对我们这些人的人生造成了什么影响?”被关在德州胡德郡(Hood County)监狱的“马修”说。“因为我的药瘾,他们不断惩罚我...他们从来没给我一点帮助。我已入狱五次,人生全毁。”

“马修”因为持有连实验室都无法秤出重量的甲基安非他命而被判刑15年。实验室报告仅称为“微量(trace)”。他过去数次被判刑大都在外州,罪名与药物依赖有关。

 “亲友、街邻当然希望政府采取行动预防药物使用的潜在伤害,但罪刑化不是答案,”柏尔登说。“监禁药物使用者导致巨大伤害,却对需要并愿意接受治疗的人毫无助益。”

在美国总统尼克松“向毒品宣战”四十年后,药物使用率并未明显下降。需要治疗的人常无法求治,罪刑化则使用药人群被迫地下化,使他们更不可能得到照护,更可能采取不安全做法,以致极易染患疾病或过量用药。

各州和联邦政府全都将持有违禁药物供个人使用的行为罪刑化。在大多数州,持有少量可卡因、海洛因和甲基安非他命等常用药物即为重罪。两组织发现,每年,各州执法机关共逮捕药物持有者逾125万人──占全国逮捕人数九分之一。

尽管官员声称反毒法律主要用于打击药物散播,但持有药物被捕的人数却是贩售药物的四倍。在持有药物被捕者中,半数被控罪名比持有大麻供个人使用更轻。根据两组织所做的数据分析,2015年仅因持有大麻而遭警方逮捕的人数,比所有暴力犯罪的总和还多出百分之14。

黑人成年人使用药物的比率和白人成年人接近,甚至较低,但两组织分析数据发现,黑人成年人因持有药物被捕的机率是白人的两倍半以上,仅因持有大麻被捕的机率更高达近四倍。在许多州,种族差异还要更大──蒙大拿、爱荷华和佛蒙特都是6对1。在曼哈顿,黑人持有药物被捕的机率几乎是白人的11倍。

人权观察和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表示,这样种族偏差的执法已构成国际人权法上的种族歧视。两组织发现,由于联邦调查局和美国人口普查局(US Census Bureau)所收集的种族数据不包含拉丁裔,无法断定该族群是否遭受差别对待。

任何一天,至少有137,000名男女因持有药物入狱。还有数万人被定罪,辗转进出大小监所,经年累月的取保和假释,往往还因为缴不起法院罚款和诉讼费用而背上沉重债务。

该报告访谈对象均因极少量药物──有时不足一公克,显然仅供个人使用──被起诉。报告分析新数据发现,2015年德州约有16,000人仅因持有低于一公克带有常用毒品的物质就被判刑关进各级监狱,而他们所持有的分量常常只够少数几次吸食。

人权观察和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表示,各州议会和美国国会应当将个人使用和持有一切药物去罪刑化。联邦和各州政府应当将资源投入降低用药风险的项目,为药物依赖者提供自愿戒治的机会并给予补助,以及其他各种解决方案。

在完成全面去罪刑化之前,各级政府官员应尽可能缩小、减轻现行法律与实务的有害后果。两组织向各州立法机关、警察、检察官和其他各州与地方政府单位以及联邦政府提出了详尽的建议。

“将个人药物使用罪刑化,是对人命和资源的巨大浪费,”柏尔登说。“政府若真想解决药物使用问题,就必须停止当前逮捕药物持有者的恶性循环,把焦点转向有效的医疗手段。”

以下引述该报告受访者陈述,为保障隐私,所有姓名皆为化名。

“只要你是使用药物的低收入有色人种,你就被视为罪犯──你将被妖魔化、边缘化、污名化。...当你被关进监牢,你不但被锁在里面,同时也被锁在外面。锁在住房的外面...。锁在就业和其他社会服务的外面。被锁进一个社会底层的阶级──你属于一个报废的阶级;你不再是一个人,因为你吃了药。”

──卡麦隆・巴恩斯,纽约市,从1980年代到2012年多次因持有药物被纽约市警局逮捕。

“你被遗弃在里面。你和外面世界没有任何联系。我一切都得仰仗别人。所有事情一团混乱。”

──布莉安娜・惠勒,在德州加尔维斯敦县监狱受访,因袋中查出甲基安非他命残留物而被羁押待审。身为单亲母亲,她最终承认首度被控的重罪和已关押时间,换取回到家中9岁女儿身边。

“我已经关进来四个月,[我的工作]是家中唯一经济来源。...我被抓以后,[他们]已经被断水。电灯也被切断了。...只要被抓进来,一般都是如此。受影响的不只是我们自己,我们身边每个人都会受影响。”

──艾伦・索尔,在路易斯安那州圣坦曼尼教区监狱受访,他已被羁押候审近100天。

“你的人生必须重来。你不能期待脱离社会之后,转个身就回来。你失去了一切──你的工作、住所,你以前拥有的一切都将丧失...。因为被判重罪,我流落街头整整五年。我以前没当过流浪汉。...你一走出[监狱]大门,就只能靠自己。”

──查理・卫斯特,前美军医务人员,讲述其2010年在纽约持有可卡因被判刑出狱后重返社会的经验。

“我不懂为何用[前科纪录]评断一个人。我们和少数族群不同;他们正在使我们成为多数。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却不能用我的选票去改变世界。...你不会明白──选票──这个东西多么重要,直到你失去它。我18岁被判刑,直到现在都不能投票。...我找出我的选民登记证。它让我想起高中时代,当我和朋友们拿到选民证时的美好回忆。现在我用不上它了。我把它随手扔了。”

──崔莎・理查森,来自佛罗里达州奥本代尔市,该州为实施终身褫夺公民权制度的三个州之一,她因持有赞安诺锭(Xanax)和甲基安非他命被定罪。

“如果被判重罪,我的人生就全完了。...我将为它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因为我有前科,我不知道怎么做、去哪里才能重建我的人生:学校、工作、政府福利都不可能有我的份了。对我的惩罚不只是[坐牢]...。还有我的一生前途。”

──妮可・毕夏普,在哈里斯郡监狱受访,她因持有残留海洛因的空袋和残留可卡因的吸管而被羁押候审。

“食物券,你往后一年都领不到。你只能去掏垃圾箱。我的食物券是要给孩子吃的,不是我。”

──梅莉莎・莱特,在路易斯安那州柯芬顿市法院承认药物犯罪后取保释放。

“微量迹证办案应该重新检讨。如果你以0.1公克管制药物被控告,...那其实是个空袋子,是个空管子,只是曾经装过某种东西。他们就用这种东西毁掉人的一生。”

──艾莉莎・柏恩斯,在哈里斯郡监狱受访,她因一根烟管中残留的甲基安非他命而被羁押候审。

 “我还记得当他们在法庭上宣布我有罪,我一下子魂飞魄散。我说:‘那我下半辈子怎么办?’...我满脑子想著,我的人生再也不能做那些令人愉快的事了。再也不能与人坠入爱河,和他们相依相伴...再也不能打手机...一个人洗浴,一个人占著浴室...。和我同牢房有60个人,其中只有一个人上了法庭。他们都不想落得像我一样。”

──珍妮佛・爱德华兹,在路易斯安那州圣坦曼尼教区监狱受访,讲述被陪审团定罪的经验。由于过去已有持有药物前科,她可能因持有少量海洛因被判刑20年以上甚至终身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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