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星期天造访海徳公园的游客，常可看到有人站在折叠梯上与围观的人群激烈辩论。「演说角落（Speakers’ Corner）」正是英国数世纪以来维护言论自由的象征。
然而，在网络言论自由的问题上，英国似乎迷失了方向。最近针对社交媒体和网络论坛文章的几椿检控案件，令人对法律现况与表达自由的限制产生疑问。这些检控案件，已使英国及全世界对抗网络言论审查的人们普遍感到挫折。
仅仅在过去一个星期，就发生了两宗案例。一名十九岁少年被判监禁十二周，因为他在网络上贴文评论两名失踪并可能已经死亡的少女，其中包含带有性欲意涵的文字。另一名二十岁男性被判240小时社区服务，因为他在自己的脸书上发帖评论身亡的军人。
今年三月，一名二十一岁男性被判监五十六天，因为他在推特上对一位非裔重病的足球员发表有关种族歧视言论。八月间，一名二十六岁男性被判缓刑两年外加社区服务，因为他在利物浦足球俱乐部网站上张贴带有种族歧视的辱骂文字。
言论自由同様保护令人感到惊吓、冒犯或愤怒的言论，本无疑义。但由于社交媒体的强大扩散效果，及其超越传统法律概念的飞速发展，往往使人们忽略了这个基本原则。
即使在涉及煽动暴力言论的案例中，当局的反应是否符合比例原则，也令人存疑。今年八月，一位十七岁少年因在推特上威胁要杀死一位英国奥运游泳选手而被捕，警方仅口头训诫而未予控告。但在2011年八月的街头暴动案件中，上诉法庭（Court of Appeal）却同意将两名煽动暴动的男子判处四年徒刑，即使并没有足够证据显示有人实际上因他们的言论而施暴。
越来越多人认为，这种种趋势已经危及英国的言论自由。今年七月，包括高等法院（High Court）首席法官在内的合议庭，推翻了2010年的一件判决，撤销二十七岁男性被告的罪名及一千英磅罚金。该名男子因为不满当地机场以天候不佳为由关闭，在推特上开玩笑地扬言要把这座机场炸掉。社交媒体戏称该案为「推特玩笑大审」，法官们在判决书中引用莎士比亚名言强调：「他们有自由说出他们的感受，而非该说的话。」（“They are free to speak not what they ought to say, but what they feel.”）然而，这项判决似乎未能阻止检察官和下级法院继续追诉类似案件。
英格兰与威尔斯首席检察官基尔・史达默（Kier Starmer）已对这些侵犯性言论案件可能引发的寒蝉效应表示关切，并从本周开始约询律师、警方、人权团体和社交媒体业者，以便检讨此类案件的处理原则。
问题一部分来自现行法律是为不同时代需求而制定的。本周获罪的两名男子所触犯的罪名“严重侵犯电子通讯”（grossly offensive electronic communication），来自《2003年传播法案》（Communications Act 2003）。该法案通过时，社交媒体才刚刚萌芽，推特和脸书这些能迅速将私人念头化为大众传播的媒介尙未出现。而且该罪名的渊源其实可以回溯到1930年代，当时立法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电话接线生。
我们希望检察长（Director of Public Prosecutions，英国皇家检察署的首长）能对社交媒体的检控加以必要的限制，协助厘清何种内容仅仅是有侵犯性（无论程度轻重）、何种内容则是有计划的骚扰、实质的威胁或明显煽动暴力。检察官原本就有责任确保所有检控符合公共利益、保护言论自由，后者更是英国人权法案（Human Rights Act）特别强调的一项权利。
治安法官和专业法官也需要更明确的指导原则，说明民主社会中言论自由的重要性。但釜底抽薪之计恐怕仍要修改法律，才能确保言论自由。
海徳公园早已在全世界家喻户晓。对生活在较不民主国家而视英国为民主标竿的人们来说，看到英国人仅为抒发己见就被投入大牢，一定感到困惑和挫折。反之，透过正确的途径，英国将能像「演说角落」之于街头的言论自由一様，为网络上的言论自由树立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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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杰明•沃德是人权观察欧洲与中亚部副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