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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喜饒嘉措(Go Sherab Gyatso),2020年夏天。 © 私人提供

(紐約)-人權觀察今天表示,中國政府應立即無條件釋放在押的西藏僧侶及宗教哲學家果・喜饒嘉措(Go Sherab Gyatso)。

據西藏境外親近友人表示,果・喜饒嘉措近來健康惡化。他患有慢性肺病,在獄中可能無法獲得適當的醫療。

「中國政府對藏人的非法監禁,可能再次變成死刑,」人權觀察中國部主任索菲・理查森(Sophie Richardson)說。「果・喜饒嘉措應被立即釋放,並給予全面醫療照護。」

據中國當局2021年8月答覆三名聯合國人權專家查詢的信函指出,果・喜饒嘉措是在2020年10月26日於四川省會成都遭國家安全機關逮捕,而後被有關當局移送西藏自治區首府拉薩,並在2021年2月3日以涉嫌「煽動分裂國家」罪名起訴。該函指其案件已由法院開庭審理,但未說明開庭日期與結果。據中國境外西藏消息來源報導,他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在拉薩西南方20公里的曲水監獄服刑。

據流亡消息來源報導,果・喜饒嘉措被禁止會見訪客,目前健康狀況不佳。此前,他曾遭中國當局拘禁至少三次。在1998年11月到2001年11月入獄三年期間,他染患慢性肺病。2020年10月,他在定期前往成都看病途中遭到國安人員逮捕。

人權觀察表示,近期有關果・喜饒嘉措健康狀況的報導無法被獨立證實。然而,中國政府基於政治目的任意拘押人員,並任其缺乏適當醫療照護而死於獄中的案例,在西藏及中國各地早已屢見不鮮。著名的中國作家及異議人士劉曉波以「顛覆國家政權罪」判刑11年, 在獄中確診肝癌未獲適當治療,又被拒絕外國專家診治而於2017年7月病逝。著名的西藏高僧及慈善家丹增德勒仁波切(Tenzin Delek Rinpoche)以「恐怖活動」及「煽動分裂國家」等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服刑13年後,於2015年7月死在成都獄中。據報導,他患有心臟病,當局卻拒絕給予治療,家屬獲准探監僅僅一次。

自2020年10月以來,人權觀察已報導拉姆旦增尼瑪貢卻津巴等三名藏人在獄中重病死亡。流亡媒體消息來源還曾報導其他獄中死亡案例,包括2019年名叫羅桑(Norsang)的男子,以及2018到2020年之間共四位前政治犯——雪努班丹(Shonu Palden)、白瑪旺欽(Pema Wangchen)、根敦喜饒(Gendun Sherab)和確吉(Choeki)——在獄中受虐致死。

同一消息來源還報導了2019年12月至2021年2月之間因在獄中受虐致生命垂危而獲釋的三名囚犯——次貢傑(Tsegon Gyal)、卓卡(Dolkar)和崗布日傑尼瑪(Gangbu Rikgye Nyima)——以及仍然在押的另一重病藏人囚犯頓傑(Dhongye)。中國當局至今尚未提出果・喜饒嘉措被控分裂國家的證據。該罪名通常指涉支持西藏獨立,但人權觀察在他本人的著述或親友同儕的介紹中從未發現他有支持藏獨的言行。人權觀察對西藏的政治地位不採立場,但支持任何人有權以和平方式表達政治觀點,不必擔憂逮捕或其他形式的報復。

人權觀察同時關切果・喜饒嘉措在四川藏區居住、也在四川被捕,卻被送往西藏自治區受審的問題。他曾在2002至2008年到拉薩色拉寺學習,但與西藏自治區別無已知關聯。

既然沒有跡象顯示他曾在西藏自治區或任何地方從事過任何犯罪行為,可見當局將他逮捕起訴是為了儆戒其他僧侶和作家。西藏自治區當局實施比中國其他藏族地區更嚴厲的政策,但很少逮捕非自治區居民或起訴與自治區沒有明顯關聯的涉罪行為。

「中國當局處心積慮阻止藏族學者發聲,足證其目標在毀滅西藏文化、語言和宗教,」理查森說。「果・喜饒嘉措的偉大著作不該使他淪為性命難保的囚犯。

果・喜饒嘉措的生平與著作

果・喜饒嘉措素以倡導現代化、崇尚自由的西藏宗教教育與信仰而聞名。他已出版至少九本專著,最新著作收錄他在各種宗教研習活動中有關教義與修行問題的講稿。

在他的著作與演講(部分可在網上取得)當中,時有論及社會議題,例如批評藏區寺院內外的言論審查。在2013年一篇針對格爾登(Kirti)寺領導人的文章中,他寫道「任何不容批評的權威就是專制」、「任何不敢接受批評,利用逮捕或暴力阻止反對派發聲的國家或組織,都是人民的眼中刺」。唯一直接批評中國政府的地方,是附帶提到「外來的紅風如此強勁,命令如此嚴格,我們幾乎連吸氣和吐氣的空間都沒有了。」

2016至2017年,他曾在中國廣州中山大學附讀三個學期,選修西洋哲學課程。一篇2019年在中國發表的學術論文稱他為「(在西藏僧侶群體中)兼具傳統寺院教育系統下積累的紥實的佛教文化根基,同時吸收和掌握中西文化精髓及現代科學知識」的「最為出眾和典型人物之一」。

果・喜饒嘉措在2011年出版的《常識與道路》一書中表露了他的政治觀點,其中以藏文翻譯了北京著名政治學者劉軍寧的三篇文章,其內容主張在中國語境中實踐民主與人權的原則。既然劉軍寧從未被控犯罪,並能保有官方研究機構的職位,翻譯這些文章不可能導致果・喜饒嘉措於2020年被捕。

果・喜饒嘉措出版這些文章和其他和平表達意見的行為,是受到《世界人權宣言》與中國1998年簽署的《公民及政治權利國際公約》所保障的權利。何況,中國憲法也規定全民享有言論自由。

果・喜饒嘉措1976年出生於四川省阿壩藏區。他的父親果運尊珠(Go-ngün Tsöndru)是阿壩受中國統治前的地方領袖,後來成為中國政府的反抗者,直到1990年逃往尼泊爾。果・喜饒嘉措10歲那年,在當時西藏最大寺院格爾登寺出家,很快就因表現優異而獲師長關注。1992年,他為朝聖而短暫訪問印度與尼泊爾,1998年再次赴尼泊爾送別亡父。

1998年,果・喜饒嘉措在格爾登寺被捕,判處三年徒刑。這次入獄的原因不明;據報導,他在1997年底的一次宗教儀典中拒絕將格爾登寺內的達賴喇嘛畫像取下,因而受到警方訊問。1998年間,中國當局在該寺實施懲罰性的愛國主義教育運動,激起僧眾反抗,但他似乎並未積極參與。

在獄中,果・喜饒嘉措向獄友學習漢語,並研讀西方哲學。2001年11月11日出獄後,他繼續從事宗教研究與寫作,並於翌年赴拉薩色拉寺學習。2007年,他出版首部專著《我們該醒悟》。該書由官方經營、聲譽卓著的甘肅出版社印行,內容論述保存、促進西藏宗教與文化傳統的重要性。他也因本書而在藏人之間冒起為重要的公共知識分子。

2008年4月,西藏全境爆發反中抗爭風潮之後,當局以戶口不在西藏自治區為由,將果・喜饒嘉措及其他近千名學僧逐出色拉寺及其他寺院,並假借「法制教育」名義,將這些學僧任意拘留在青海格爾木市長達四個月。直到2008年8月,他才回到格爾登寺繼續學業。2011年4月,可能因為被懷疑在文章中批評中國或其對藏政策,他再度被捕,但在數月後無罪獲釋。

2013年,他公開譴責格爾登寺領導人支持對僧侶著作進行言論審查,隨即離開該寺。此後,他持續研究和寫作,包括兩本關於西方哲學和科學史的書稿。

其他在囚西藏作家

自2019年以來,中國政府監禁了多位藏族思想家、知識分子與作家。近期被拘留或逮捕的其他作家包括:

  • 崗吉・珠巴嘉(Gangkye Drubpa Kyab),42歲,與塞朗(Senam,年齡不詳),四川省甘孜州色達縣人,據報分別在2021年3月23日和4月2日被拘留。兩人過去皆曾被捕。珠巴嘉因2012-2016年入獄導致健康不佳。兩人目前下落及現況不明。
  • 根敦倫珠(Gendun Lhundrup),47歲,青海省黃南州同仁市人,2020年12月2日被捕,下落不明。據報導,他過去曾多次遭到拘留審問
  • 仁青持真(Rinchen Tsultrim),四川省阿壩州阿壩縣人,2019年8月2日被捕,2020年11月判刑四年半,罪名為「公開散發文字、語音和視訊資料⋯企圖煽動分裂國土,破壞國家統一。」
  • 迪拉登(Dhi Lhaden),50歲,青海省果洛州班瑪縣人,2019年6月被捕,2021年判刑四年
  • 次仁頓珠(Ra Tsering Dondrub),四川省阿壩州紅原縣人,因在2010-2013年入獄期間負傷,死於2021年9月,享年34歲。

西藏人權與民主促進中心2021年12月宣布了另外三個先前未公開的案例,三位藏族作家——戈永(Goyon,33歲)、薩布欽(Sabuchey,34歲)和隆務崗噶(Rongwo Gangkar,46歲)——因和平表達觀點而被捕。

該中心在近期一份報告中引述匿名藏族流亡學者表示:

這些被捕人士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對於西藏的語言、文化[以及]風靡藏族新生代的文學作品具有深厚學養。而這似乎也是他們被捕的唯一原因,因為他們從未違反任何[中國]法律。

人權觀察另掌握至少兩名西藏高僧或知識分子近期被捕的資訊,據信兩人均仍在押,但暫不指明其身分以避免當局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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