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經過數週推測,中國政府終在4月8日掀開底牌,公布香港下任特首欽點人選——前高級警官李家超。
香港曾是中國領土上唯一擁有半民主選舉的地區,如今已遭北京剝奪。香港人再也無法通過實際競爭選擇領導人,有的只是一場昂貴的傀儡秀。香港政府為這場只有一個人參加的「選舉」編列了2.28億港元預算。大街小巷照例張掛「競選」海報,甚至還有一場「選舉」「論壇」——李家超唱獨角戲,現場連一個觀眾都沒有。只需爭取北京肯定的李家超,直到「選舉」前八天的5月8日才發表政綱。
身為前香港保安局局長——當然也是北京在香港的得力助手之一——李家超在2019年反修例抗爭期間鎮壓港人毫不手軟,公然無視人們的安危。6月12日警察向和平示威者動武後,李家超聲稱示威者「暴力」攻擊警員達「生命威脅」,且警方已盡量「容忍」,與數百萬港人在電視上看到的實況南轅北轍。
李家超一再維護警方免於問責。針對呼籲對警暴展開獨立調查的輿論,他堅稱隸屬於警隊的既有申訴機制已經足夠。至於毆打示威者最凶狠的警方精銳部隊成員為何似乎拿掉編號以免被認出,李家超竟以「制服不夠位置展示編號」為由卸責。
如此表現讓他連獲晉升:先是升任港府政務司司長,現在又將接任香港特首。這顯然不符合香港民意——根據民調,港人支持成立獨立委員會調查警方不當行為的比例始終超過八成。
北京刻意選擇一個形象凶暴的前高級警官,令人更加擔憂其鎮壓香港的政策將硬上加硬。在中國,警察(公安)機關的首長普遍主宰地方治理,尤其是在2002到2007年時任公安部長的周永康領導之下。這段期間,「維護穩定」躍居所有地方政府的首要目標。當時為加強社會控制而建立的許多行政與技術機制,為今天中國幾乎無孔不入的安全機器奠定了基礎。
令人不寒而慄的是,眾所皆知,李家超曾盛讚北京以反恐名義對新疆維吾爾族及其他突厥裔穆斯林的嚴厲鎮壓——人權觀察認為足以構成危害人類罪。李家超曾說,由於香港面臨「本土恐怖主義」不斷「滋生」的威脅,新疆的高壓政策「值得參考」。李家超也誓言打擊「假新聞」——當局日益敵視香港媒體自由而發出的危言聳聽——以及制定香港的第二部國家安全法,即23條立法,進一步刑事化和平活動,例如聯繫海外公民社會組織。
自從2020年6月底在港實施首部國安立法《港區國安法》以來,北京大舉殲滅這座城市的各種自由:翦除香港民主運動,拘捕上千名示威者和其他行使言論自由人士,關閉敢言的媒體、公民社會團體和企業,設立電話專線鼓勵民眾互相舉報,乃至塑造恐懼氛圍。
情況原本可以截然不同。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港人對中國的認同感一度衝上1997年香港主權由英國移交中國以來的最高點。問題是北京一再背棄對港人的承諾:香港人可以選舉特首的權利,不但寫進香港的實質憲法《基本法》,而且是《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要求。
公然蔑視港人權利,選擇一個劣跡斑斑的人權侵犯者來管治這個人權飽受凌遲的城市,北京正在把許許多多的香港人愈推愈遠——他們曾經信賴中國政府,現在卻日益認為中國政府的將來與自己的命運相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