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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以色列殺害巴勒斯坦饑民構成戰爭罪行

應廢除美國支持下有如「致命陷阱」的援助分發系統;施壓以色列終止大規模饑饉

Palestinians at a US-backed Gaza Humanitarian Foundation distribution site for humanitarian aid in the “Netzarim Corridor, "central Gaza Strip, May 29, 2025.  © 2025 Ahmad Salem/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 受美國支持的以色列軍隊和私人承包商建立了一套有缺陷的軍事化援助分發系統,將分發援助變成定時屠殺。
  • 造成當前嚴峻人道情勢的直接原因,正是以色列以平民饑饉為戰爭武器(構成戰爭罪),以及以色列持續進行故意剝奪援助與基本服務的行動,構成危害人類罪的滅絕行為以及滅絕種族罪行為。
  • 各國應施壓以色列當局立即停止以致命武力作為對巴勒斯坦平民執行群眾控制的方式,解除對援助輸入的非法全面禁制,並要求美國和以色列停止運作有缺陷的分發系統。

(耶路撒冷)-人權觀察今天表示,以色列軍隊經常在美國支持下新設立的加沙援助分發系統的各個站點,開火射擊巴勒斯坦饑民,這種行為構成嚴重違反國際法以及戰爭罪行。

大量死傷事件幾乎每天發生,地點都在以色列軍方協調運作的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Gaza Humanitarian Foundation)四個分發站或其周遭。據聯合國報告,自2025年5月27日至7月31日,至少859名巴勒斯坦人在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各站點領取援助物資時遇害,行兇者多為以色列軍方成員。造成當前嚴峻人道情勢的直接原因,正是以色列以平民饑饉戰爭武器(構成戰爭罪),以及以色列持續進行故意剝奪援助基本服務的行動,構成危害人類罪的滅絕行為以及滅絕種族罪行為。

「以色列軍隊不僅故意造成巴勒斯坦平民陷入饑餓,而今又在他們拼命為家人尋求食物的途中,幾乎每天都開槍殺死他們,」人權觀察危機與衝突部副主任貝琪斯・威爾(Belkis Wille)說。「得到美國支持的以色列軍隊和私人承包商建立起一套有缺陷的軍事化援助分發系統,將分發援助變成定時屠殺。」

人權觀察表示,各國應施壓以色列當局立即停止以致命武力作為對巴勒斯坦平民執行群眾控制的方式,解除對援助輸入的非法全面禁制,並停止運作有缺陷的分發系統。取而代之,聯合國和其他人道組織應獲准大規模、無阻礙在加沙全境恢復援助分發工作,因為這些組織確實有能力以符合人道標準的方式向民眾供應食物,同時也符合國際法院在南非控告以色列滅絕種族案中作成的有拘束力裁定

今年5月,在以色列全面封鎖加沙超過11週之後,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分發機制開始運作。據報導,以色列當局的目的是最終取代由聯合國和其他援助組織主辦的人道援助遞送工作。

以色列當局為辯護前述措施,聲稱援助物資遭哈馬斯挪用,但㯫《紐約時報》引用以色列消息來源報導,以色列軍方並未掌握哈馬斯有計畫挪用聯合國援助的證據。聯合國主導的援助分發系統仍保持運作,但遭以色列當局大幅限制,包括輸送援助的數量、類型和區域。

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的援助分發系統由兩家美國私人承包商Safe Reach Solutions(SRS)公司和UG Solutions公司負責運營,並與以色列軍方協調。這兩家公司表示「僅致力向受難平民發送食物」且獨立於任何政府之外,然而四個分發站全都位於軍事化地區。其中三個分發站位於拉法(Rafah),以色列當局已將此地大體夷為平地,並提議將加沙人口集中於此。另一個分發站位在已遭族群清洗的以色列安全區,將加沙地帶一分為二的納扎里姆走廊(Netzarim Corridor)。加沙北部居民無法抵達這四個分發站,只能依賴聯合國主導的分發系統。

人權觀察在7月份訪問了近幾個月身處加沙現場的10名目擊者,他們曾目睹援助分發站或其周遭發生的暴行,或曾救治在分發站受傷或死亡人士。受訪者包括:美國陸軍特種部隊退役中校艾吉拉(Anthony Bailey Aguilar),曾在加沙為UG Solutions公司擔任保安承包商,今年5月至6月派駐控制中心並在所有四個分發站參與過數十次分發任務;一名外籍人道工作者,6月曾到加沙工作;2名外籍醫師,曾於5月、6月和7月到加沙工作並救治在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援助分發站或其周遭受傷的平民;以及6名巴勒斯坦人,曾目睹與分發援助有關的暴力事件。研究員還分析了不同空間解像度的衛星影像,查證了包括艾吉拉所拍攝的影片和照片,分析了文件元數據,並檢視了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的社交媒體貼文。

人權觀察於7月19日分別向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SRS公司、UG Solutions公司、以色列軍方和美國政府致函並附上調查結果摘要與問題清單。以色列軍方、UG Solutions公司、UG Solutions公司法律顧問以及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暨SRS公司法律顧問先後作出回覆,各方回應匯整如下。

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法律顧問向人權觀察表示,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的四個分發站是由以色列軍方選址並建造的。通過衛星影像,研究員證實四個分發站均位於軍事化區域,周圍設有軍方崗哨。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法律顧問表示,該基金會聘請SRS公司運營分發站,而SRS公司又聘請UG Solutions公司為分發站提供安全保障。

新的分發機制不是向加沙各地數百個可達地點的居民輸送食品,而是要求巴勒斯坦人穿越危險地形和廢墟前來領取。據五名目擊者指出,以色列軍隊以發射實彈來控制巴勒斯坦人朝向分發站移動。據艾吉拉描述,在分發站內部,物資分配本身就是一種不受控制的「群體混戰」,最弱勢和最虛弱者往往一無所獲。人權觀察分析了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臉書專頁上發布的4個分發站共計105次分發公告,發現其中54次分發時段不足20分鐘,有20次分發在正式開放時間開始前已宣布結束。

一名巴勒斯坦男子告訴人權觀察,他大約晚上9點出門,打算在原定次日上午9點開始分發前抵達分發站,但有一輛以色列坦克在他和其他人前往分發站途中向他們開火。他說:「只要你停步不前,或有任何他們不允許的舉動,他們就會朝你開槍。」在另一起事件中,艾吉拉說,他在6月8日目睹以色列坦克在4號分發站外對一輛民用車輛開火,他認為車內有4人被打死。另一名承包商也在英國獨立電視台(ITV)採訪中談到同一起攻擊民車事件。

另一名巴勒斯坦男子也談到前往援助站的艱險旅程:「許多急需援助的人沒機會拿到援助,因為他們走不了那麼遠的路。真正上路的都是不願聽天由命的人,他們能活著回來就很了不起了。」

據人權觀察訪問的七名目擊者指出,以色列軍隊經常向平民開槍。三名巴勒斯坦目擊者和艾吉拉皆表示,他們曾目睹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分發站內的武裝警衛在分發物資過程中對平民動用實彈和其他武器。這些武裝警衛似為UG Solutions公司承包商,因為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暨SRS公司法律顧問在回函中證實,分發站內配有武器的承包商均來自UG Solutions公司。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SRS公司和 UG Solutions公司皆否認有關其承包商對平民動武的指控,並稱UG Solutions人員只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致命武力,而且從未傷害平民或尋求援助者。

人權觀察表示,這套援助機制未能解決加沙的大規模饑餓問題。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法律顧問表示,截至7月28日,他們已在加沙送出9,500萬份餐食。然而,艾吉拉指出,即使四個分發站以最大限度運作,按照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的計畫也只能提供每天大約60輛卡車的食品,但在2025年初停火期間,聯合國援助計畫每天有600輛卡車進入加沙。

7月29日,由全球糧食安全問題頂尖專家組成的糧食安全階段綜合分類平台(Integrated Phase Classification)表示,「最嚴重階段即饑荒正逐步席捲加沙地帶」。據加沙衛生部報告,自2023年10月7日起,截至今年7月30日,已有154人(包括89名兒童)因營養不良死亡,其中大多數死於今年7月19日之後。以色列軍方於7月27日宣布將恢復空投物資,為援助物資規劃安全輸入路線,並在人口稠密地區實施「人道休戰」以便輸送援助。

根據適用於以色列軍隊與巴勒斯坦武裝團體之間敵對行動的國際人道法(或稱戰爭法),敵對各方應始終區分平民與戰鬥人員。攻擊行動只能針對軍事目標,禁止針對平民和民用物體或無區別的攻擊。同樣適用於加沙的國際人權法規定,唯有在「為了保護生命而確實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才可故意使用致命槍械。此一標準也適用於行使警察權力的私人保安。

根據國際人道法和國際人權法,有關當局可以採取措施確保援助物資的輸送,但對平民使用致命武力必須遵守嚴格限制。舉例而言,若有平民脫離以色列武裝部隊指定的路線,這本身並不會使他們成為可受合法攻擊的目標。同一情況也不能作為警察當局基於「為保護生命確實不可避免」而故意使用致命武力的理由。故意非法殺害被佔領人口中的平民成員,構成戰爭罪。

以色列軍隊無正當理由一再對巴勒斯坦平民使用致命武力,違反國際人道法和人權法。人權觀察在有紀錄案件中未發現任何證據足以表明死者在遇害時構成對生命的迫切威脅。行使警察權力者未具合法理由故意使用致命武力,亦違反人權法。以色列軍隊在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站點附近的慣常殺戮也構成戰爭罪,因為所有證據都表明,這些殺戮都是故意針對以色列當局明知可能是巴勒斯坦平民的人士。

6月26日,即SRS公司開始在這些站點分發援助物資一個月後,美國政府宣布向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撥款三千萬美元。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執行分發第一個月的資金來源仍不得而知;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法律顧問在給人權觀察的回函中表示,該基金會「從美國或以色列以外的一個政府收到一億美元」,但沒有具體說明是哪個政府。

特朗普政府以繞過國會批准的方式撥付相關款項。美國是以色列在加沙違反戰爭法的共犯:美國明知以色列持續嚴重違反戰爭法,仍然向其提供大量軍事援助。

美國國會應要求行政部門,未來凡是為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提供資金均須通知國會,並應要求提交報告說明美國資金目前運用方式,包括評估援助巴勒斯坦饑民的成效。

為履行《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所規定的義務,各國應利用一切形式的影響力,包括針對制裁、武器禁運和暫停優惠貿易協定,制止以色列當局持續實施暴虐犯罪。

「不容辯護的事實是,美國沒有利用其巨大影響力迫使以色列結束持續進行中的滅絕種族行為,反而支持甚至資助一套易於致命的機制,任令以色列軍隊以槍殺巴勒斯坦饑民作為控制群眾的方法,」威爾說。「各國應緊急採取行動,制止對巴勒斯坦人的滅絕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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