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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第三看守所圍牆,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達坂城,2021年4月23日。 © 2021 Mark Schiefelbein/AP Photo

從2016年底開始,中國政府以「嚴厲打擊暴力恐怖活動專項行動」為名,大幅擴張對新疆突厥裔穆斯林居民的嚴酷鎮壓。中國政府向來將境內維吾爾人及其他穆斯林的獨特文化、語言和宗教認同與政治不忠誠或「分離主義」混為一談,這種思維在這波鎮壓行動中更加無限上綱。

多達一百萬人遭到中國當局任意拘押,關進數以百計的「政治教育」營、看守所和監獄等設施。被羈押和監禁的人們受到酷刑及其他虐待以及文化和政治思想灌輸。在拘押設施之外,鎮壓行動以無所不在的大規模監控系統、制遷徙、抹殺文化和宗教以及拆散家庭等形式持續進行。關於強迫勞動和侵犯生育權利——包括強迫人工流產及性暴力——的報導也不斷傳出。

如此大範圍、大規模的侵犯人權行為如果發生在歐洲或美國,想必會引起穆斯林佔多數國家爆發抗議。然而,新疆被鎮壓已非一年兩年,這些國家卻始終保持震耳欲聾的沉默。更糟的是,2022年10月,當劃時代的聯合國報告得出中國政府對維吾爾人的暴行「可能構成危害人類罪」的結論之後,部分穆斯林佔多數國家仍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反對就新疆局勢舉行辯論的動議,錯失要求中國政府為重大犯罪負責的空前契機。

這樣雙重標準的原因顯而易見。在中東,從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到埃及,中國往往是這些國家的最大貿易夥伴、投資方和債權國之一。這些國家的政府本身大多也實行威權統治,對於國內或國外人權議題一概興趣缺缺。

不過,人權理事會這次的表決結果固然令人深感失望,但只差一兩票就可以把中國放進討論議程的這個事實,其實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明確反映出跨區域關注不斷擴大,愈來愈多國家寧願犧牲經貿利益也要據理力爭。

以往在聯合國關切新疆普遍人權侵害的聲明主要均由西方國家發表,但去年秋天我們首次看到來自多個區域和政治集團的國家出面支持。伊斯蘭合作組織(其章程要求所有成員國「捍衛非成員國穆斯林社群與少數民族的權利、尊嚴以及宗教與文化認同」)成員國當中,土耳其和阿爾巴尼亞對前述動議投下贊成票,但包括阿拉伯國家在內的其他成員國並未跟進。

關注度正在顯著上升,不再有哪個國家可以自稱不知新疆發生何事。歐盟、英國、美國和加拿大都已針對被控嚴重侵犯維吾爾穆斯林人權的新疆高級官員實施針對性制裁,包括旅行禁令和資產凍結。澳洲雖於2021年通過相關制裁立法,但尚未具體實施。

儘管如此,為迫使中國政府負起責任,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各個區域和政治集團的國家都必須採取原則立場,重新肯認聯合國人權體系的普世性,並且響應空前多數聯合國專家和世界各地數以百計公民社會組織所提出的建議,共同推動對新疆人權侵犯展開全面調查。

需要有更多國家(最好以集體形式)依據本國人權制裁機制對侵犯人權的新疆官員實施簽證禁令、旅行禁令及其他針對個人的制裁措施,藉以向中國政府送出正確訊息。各國政府應公開譴責新疆人權迫害,並明確指出新疆突厥裔穆斯林所遭受的廣泛或有計畫攻擊足以構成危害人類罪,中國當局應為其犯罪行為負起責任。

各國並應基於普遍管轄權立法,協助起訴涉嫌觸犯危害人類罪的中國官員。各國應鼓勵本國檢察機關啟動調查,如同國際刑事法院的初步審查,為將來起訴犯罪奠定基礎。《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締約國應單獨或聯合發文抗議中國違反公約侵害突厥裔穆斯林權利的行為。

鑑於新疆諸多人權侵害得力於向民營企業採購而來的技術,各國政府對於被發現協助中國政府在新疆執行大規模監控的科技公司應加重懲罰,包括對相關業者實施制裁。政府主管機關應全面審查在新疆的投資,並在必要時根據可靠指控對嚴重侵犯人權(例如強迫勞動)的行業實施貿易制裁。各國政府可以發布公開建議,加拿大於2021年1月發布有關新疆人權侵犯問題嚴重性的文件即為一例。

在突厥裔穆斯林僑居的國家,政府應停止一切直接或間接強迫突厥裔穆斯林返回中國的行為,同時應確保申請庇護的突厥裔穆斯林能得到公平裁決。在整個中東地區,包括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埃及,都有維吾爾人已經或極可能被強迫遣返中國。

收容流亡維吾爾人的各國政府應開放其家屬入境團聚,以利突厥裔穆斯林家庭重圓。各國政府應建立系統,追踪突厥裔穆斯林在其他國家受到的騷擾,並以具體措施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包括發動刑事追訴。各國政府也應確保突厥裔穆斯林能夠獲得各種協助,包括為酷刑、性侵和其他罪行倖存者提供的法律、醫療和心理支持以及文化與宗教保護方案。

公民社會組織推動各國政府朝正確方向邁進。有些團體——常常是由維吾爾人和其他突厥裔穆斯林所營運——持續在前線記錄新疆人權侵犯並促進全球關注。還有些團體致力推動本國政府(例如加拿大)為受迫害的維吾爾人提供避難所。世界各國民間團體的另一重要角色是推動其本國政府在聯合國採取行動。

然而,儘管有些穆斯林機構和民間組織強烈關注、抗議中國對待穆斯林的方式,但也有些組織(例如印尼的許多團體)在自己國內號召群眾反對基督徒等宗教少數群體。公民社會必須用一致的人權標準來要求各國政府,才能發揮最大效果。

新疆危害人類罪行的嚴重性值得全球採取行動,否則只會讓中國政府這樣的人權侵犯者得寸進尺。聯合國人權體系的信譽與力量也取決於是否能讓所有國家負起責任,不因強國而有例外。危在旦夕的不僅僅是維吾爾人或中國境內其他人的權利,而是全世界每個人的權利與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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